这天,2019年1月7日,中午,在家厨房准备着午餐。
一边切着洋葱,一边听着收音机香港电台98.7音乐频道播着的古典音乐。这是一首小提琴协奏曲,从未听过,却仿佛是一生中听到的最凄美的片段。认真地听完,听解说方知道是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一小提琴协奏的第一乐章。肖斯塔科维奇是我唯一想去研究其思想的一位作曲家,2018年断断续续还在看他的回忆录《见证》,不到300页的书还没有看完(可见阅读速度)。而我除了他的钢琴协奏曲之外,居然别的曲子还没有想法去听,真的很惭愧。我想,这是为数不多的能感动笔者的音乐了。
眼睛红红的,也许是因为洋葱,也许是因为小提琴。心里沉甸甸的却是因为,午饭以后,我将要送狗狗“丑丑”最后一程。
半年前,“丑丑”因胰腺或心脏住过一次院,从那个时候起,生命真正的倒计时已经开始了。2018年,00后在网络一度为告别18岁热闹非凡,而我却祈祷“丑丑”能度过2018年,当然能活到18岁那就太高寿不过。
这段时间,看它有时候精力充沛的样子,本以为可以活得更长。但是,2019年新年以后,“丑丑”饭量便开始减少,仅仅几天变化很大,后来连最喜欢的零食也不再沾,也不再走动。我知道,它为我的愿望挺过了2018年,却不能再挺过去了。但是,毕竟过了15岁,如果换算成人的寿命,已经是过百老人了。到了这种状况,是时候送它“安乐”了。
这些年来,在博客中除了整理日本歌曲以外,很少写别的题材的博文。但是,“丑丑”的离去,其实就是笔者15年来人生的一个节点。一定要回首,哪怕仅仅是“平铺直叙”一下:
2003年初夏的一个雨天,因躲雨,进了路边的一家小店,看见一只很脏小狗拴在柱子上。闲聊中,得知这是一条走失了的狗,也没有主人来找。店主看我喜欢,就说如果我喜欢就带回家。它很温顺地跟了我,就因为这条狗,我的人生便与狗产生了关联。它很乖,故取名“乖乖”,这是一只漂亮而冷傲的蝴蝶犬。
适逢亲戚表姐家的纯种博美狗生了一窝小狗,为了给“乖乖”作伴,我要了一只三个月大雌性狗仔,取名“波比”。
过了三个月,波比有了第一次初潮。所料不及的是,很快两只狗就在家里趁人不在的时候,干了苟且之事。怀孕2个月后,同年的11月,波比便诞下了三个狗仔。
难忘的是临产的那个夜晚,波比一直不睡觉,在房间焦虑踱来踱去。我也只好看着它,感觉它是要生了。赶紧地网上搜找宠物店电话。已经三更半夜,都关门了。终于找到一家住家宠物店(无牌照那种),把店主人从梦中叫醒。他说,你赶紧送来。
于是,找个箱子,抱它进去,打了个的。一路上,一边抚摸着它,一边心里说“一定要挺住”。
到了地,爬了三层楼梯,到了宠物店,店主开门。我刚将波比放在台上,还不等说话,三个狗仔便滑了出来。
波比自己咬断了脐带,更吃掉了胎盘。医生说,这是狗的本能。我见证小狗的诞生,同时也被波比的坚挺和本能所感动。
三条小狗,一公二雌,长得都像狗母。两个雌性分别取名“比比”与“妞妞”,中间那只面部的毛色较为黑(当时觉得较丑),也是个公的,将“妞妞”的女字旁去掉,就成了“丑丑”。
几个月过去以后,几条狗的命运也发生了变化。首先是两个雌性小狗比比与妞妞分别送给一个亲戚和一个朋友。老婆的三哥也喜欢狗,说将蝴蝶犬乖乖带回家帮养几天。可以一个星期以后,三哥说狗失踪了。
对蝴蝶犬乖乖而言,我能理解它的再次走失。也许,它一直想找它的主人,或者伴侣,又或者孩子,为此,我多少感到有点惋惜和内疚。
也因为如此,剩下的狗仔丑丑不再送人。就这样,狗母波比和她同岁的仔仔丑丑就成了家庭成员之一。为了防止雌雄苟且事件的再发生,给公狗丑丑做了节育手术。
下面这张相片很经典,之前也发表过。这两个小狗总在聆听你跟它们的说话,似懂非懂的样子,从不会嫌你啰嗦。这是最讨喜的时刻。
波比11岁那年(2014年)得了肾衰竭和膀胱结石,手术后生命延长了1年。2019年1月7日,在宠物医院,在笔者的抚摸下,丑丑“安乐”地闭上了眼睛。
走着回家,是为了平复自己的心情。虽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,却有一堆问题需要自问自答。比如:这15年为了什么(意义何在)?这15年得到的和失去的是什么?诸如此类。
晚上,在早已准备好的木条上写上“丑丑之墓”,插在河边的石洞前。第二天的清晨,我取出木条,将它放进福田小溪河,估计不久就会汇入深圳河流进大海。这种仪式,一是为了纪念丑丑的生命历程,一是为了纪念我已经逝去的15年。
最近一直在想,假如15年前没有遇见那只走失的蝴蝶犬,今天我的生活会是怎样?会更好还是会更坏?虽然这么想,其实早已有答案,就是:没有假如。
虽然不能说,狗狗改变了我的一段人生,但是它定格了这段人生。回顾15年来,为了照顾两个只能要人照顾的小狗,我们一家子就再也没有一起出去游玩超过2天的时间,多数情况下,笔者就是那位留守者。也不能有太多的应酬,也没有更多的精力花在所谓的事业上,诸如此类。从表面来看,我是为了狗狗的存在而活着。
有人说,一个人的生活不是他自己的,而是别人的,是一种不幸。只有生活在自己的生活里才是幸福的。
我理解这句话背后的含义。为此,学会放弃,重新规划自己的生活模式,让其成为自己的生活。以达到上面那段话的“幸”,而不是“不幸”。
因此,15年过去以后的今天,虽然我找不到上面那个假设性问题的答案,但是,我知道,我是在健康地活着,这个不仅指生理层面,而且在心里层面。
很多人都认识健康的价值,但是能真正体会到健康的价值的人往往是在生病的时候。而健康的人在没有生病的时候,“健康的价值”只是停留在嘴巴上。也就是说,大部分人只是活在亚健康上。
因为狗狗,我格式化了我的生活,每天什么时段干啥,每周的每天干啥,全都格式化。特别是最近几个月,因为丑丑的憋尿能力大不如前,因此,每天需要带下去4次,还要准备狗餐4次。这是有趣的生活吗?
我只能说,当一种有规律的生活模式,给你带来生理上的健康的时候,你会觉得非常的有趣。同时在心里层面,你很容易有满足感。其原理是这样的:当你处于一种平淡甚至极简的生活模式的时候,只要有一点点的改变,你就很容易有“幸福”的感觉。
人不生病的时候,是不会真正用健康的模式生活的,作为一个社会人,总是因为很多借口,挥霍并糟蹋着自己的身体而浑然不知,直到有一天成为病人的时候。
这15年来,因为极其有规律的生活,笔者能在健康的状态体会到了健康的价值以及乐趣。这里有个独门诀窍可以拿出来“分享”一下,就是将自己当病人看。我经常跟自己说“我是一个病人”,自诩“中国病人”(不是有个电影叫着《英国病人》嘛)。因为“有病”,做什么都不会再去糟蹋自己,比如酗酒、熬夜、抽烟、乱吃。也不会去看病(反正是个“病人”)。按照一个病人的状态料理自己的一切,当然还包括家人。
也许从某种角度,我真的已经成为了一个病人(精神病人),要不,我怎么每周二中午一点会去单点一个巨无霸作为午餐而不腻味,这几年来一直整理着日本歌曲还在继续?这些都是生活“格式”化的结果。还有很多被格式化的东西,我时不时在博文里会提到。
在丑丑离开之前,某天的晚上,已经10:30了。在电梯里遇见一个中年人,住楼上的,不熟。他两手都拎着东西,估计是对我放狗有印象,于是寒暄起来“这么晚了还下去放狗?”“是啊,老狗了,憋不住尿”。当他得知丑丑已经过了15岁以后,突然问了一句“说实话,你爱它吗?”。
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问。大概是我给来了一个他需要的答案“不爱”,走出电梯后,他特地将手上拎的东西放在地上,双手握住我的右手,说了声“不容易啊”。
后来,我想,他一定与狗之间有段不了情,以至他对我的回答做出这样的反应。
“不爱”,怎么能养到这个份上?如果我说“我有病”,不理解这个层面的人也许会释然。
1月6日,周日,住在广州的五姨一家子来深圳看望我的父母,说来也巧,2004年的春节,他们来深圳到我家探访的时候,5条狗还在一起。这次他们一家子来,通过门窗看了丑丑,丑丑看见人影(狗老了多少会有白内障,实际已经看不清东西了)也抬起头来看着他们。他们不知道它已经到了生命的最后阶段,还说“哎呀,看它的眼睛还这么精灵”。1月7日,丑丑便“安乐”了。
丑丑走了,如果说我得到了什么?我会说,我见证一条生命从诞生到死亡的全过程,生老病死浓缩在丑丑这15年的生命历程里面。原来,生命从一诞生那天起就开始倒数了。看着丑丑赤裸裸地来赤裸裸地走,不带走任何东西。那么人类何尝不是一样。
很多时候,人们都在纠结于“得失”之间,更多的时候,人们往往觉得“失去的”比“得到”的要多,因此,总感到不幸。事实上,得与失是平衡的,只是大部分人看到只有“失去”,而不是思考“得到”这一部分。
体验过生命的全过程以后,也许才能无论得失,才能做到不喜不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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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1月7日那天,我将肖斯塔科维奇的小提琴第1协奏曲第一乐章放进了朋友圈。为了纪念与送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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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9-01-09
后序:博文一开头,笔者曾写到羞于没有听过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一小提琴协奏曲,后来,我发现,这首曲子居然在网上还找不到像样的背景资料,在维基找到介绍的居然还写错了,明明是作品第99号,却写成作品第77号,都不知道写的是不是这首曲子。在我一本介绍古典音乐的权威书籍《音乐圣经》的目录里面,终于发现了这首曲子,翻开页面,居然是另一首曲子,我看这也许是这本书唯一的错处,见鬼了。我再问一位资深的朋友,他同样找不到我要的东西。当然,如果他也是在网上搜,如果我都找不到,他就更不要说了。于是,我觉得没有听过也就没有那么奇怪了。如果你也想体验一下笔者当时的心境,可以打开下面的链接。